“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却飞也飞不高……”
这只飞不高的小小鸟叫做瑞恩(Wren,中文名鹪鹩,种名Bewick's Wren,拉丁名Thryomanes bewickii)。
昨天上午,由于在家准备去Pinnacles的行囊,“上工”比往常晚一些。正是这些许耽搁,促成了后面的故事。
骑车穿过EV,路线一成不变,基本不需大脑思考,靠习惯性记忆执行固定程序:右转,左转,右转……在这个转弯处听到奇怪的噪音,下意识减速,回头——某宿舍门前放着一大块苍蝇纸,上面落着,确切说是黏着,一只鹪鹩(如果是一只麻雀,我可能一时不敢肯定,因为加州颇有一些外形近似麻雀的鸟;但是鹪鹩,没有人会认错她/他高高竖起的尾羽)。急救信号!
自行车扔一边,迅速检查情况。糟糕,看来小鸟瑞恩已经挣扎了有一会儿,双腿、双翼和整个腹部都牢牢地黏在纸上,只有标志性的尾羽依旧高耸。好在离家不远,赶快捧起来往回走(为啥不跑?鹪鹩的性子急,困在纸上本来就紧张,被人捧起来更紧张,再颠一阵,恐怕不等到家就不行了)。
放在桌上仔细检查,黏性太强,手指接触之后都难拔下来,硬来肯定不行。放在水池里浸泡,依然无效。换玉米油(这是一个疑问手,当时病急乱投医,可能留下后遗症),终于见效,几分钟之后稍加晃动,小鸟瑞恩自己跳了起来——一只翅膀上基本已经没有羽毛,腹部的羽毛也所剩无几,惨不忍睹,基本已经认不出是瑞恩“本鸟”了。不过看来腿部没有骨折,一眨眼就跳到厨房墙角的铁锅背后去了。
由于心理没底,不敢使劲,费了半天力气才总算把他/她堵住。要把油洗掉又成了一个难题,因为植物油脂可能会影响羽毛本身的透气性。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又赶着去上课,只好给瑞恩泡了个简单的清水澡,暂放在一个纸箱里,回过头急忙上网发信求援。然后飞奔至案发地,扶起自行车赶奔系里上课。
一小时后,跑进办公室检查邮件。信箱里已然洪水泛滥,咱ecoevo果然不是徒有虚名,各个实验室的同学和教授纷纷支招,电话这时候也开始震个不停。基本上是有钱的要出钱,有力的要出力,整个一全民动员。
经群策群力,最后找到了动物救治恢复专家Chase同学(三年工作经验!),事不宜迟,边走边交流,跑着追上了A Line Bus。风风火火赶回家,却发现箱子里只剩水、面包屑和纸巾,瑞恩不见了!
好消息和坏消息。好消息是,瑞恩跳出大纸箱,说明健康状况不坏。坏消息是,要在我们这个物品摆放杂乱无章的大客厅里找出这个潜逃的5英寸小家伙实在不易。两个人趴在地毯上像猎狗一样搜索了半天,总算把他/她翻了出来,看来精神状态确实还不错,虽然不能飞,跑得还是飞快,又费了半天工夫才捕获逃犯。
经过专业快速身体检查,确认无骨折,两人都长出一口气。接下来是一套专业护理,洗澡、烘干、搭窝、喂食(蚯蚓!),病人正式转交专家护理。我心释然(后来才想起,忘记吃午饭了)。
无论是在Happy hour上,还是在Pinnacles的宿营地,每个人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How is the bird? 以前都是问"How are you?"看来人不如鸟。
故事该告一段落了,哦,等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今晚吃过饭,我拎着相机敲开了肇事者的房门。小伙子很友好,看了照片立即表示歉意,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任务完成。
最后再强调一下:请一定把你的苍蝇纸锁在屋子里。关爱环境,举手之劳。
Song of Albatross, of freedom, of aspiration, of prayer, of a fledging bird that is wandering, hovering and waiting..."that made the bleeze to blow"
9/26/2009
9/15/2009
变化
人总是在变化的,不单单是变老,更多的是因环境转变引起的行为上的变化。
来美国一年整。更确切地说,是来到美国西海岸加利福尼亚北部某大学一年整,期间接触若干人,基本吻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之规律,思想在自愿的基础上被一定程度同化。
书案上左手摆着Bernd Heinrich的The Trees in My Forest,右手摊着Kenneth Arrow的Social Choice and Individual Values,这就是目前的个人基本状态。学术上趋于理论化,对一切行为研究皆感兴趣,反对基因决定论及其派生的狭义“进化心理学”等等,基本无视一切权威;政治上更坚定地倾向于自由左派(当然这只是一个本身无意义的相对概念)。
我是谁?我在做什么,我就是谁。当我在做好事的时候,我就是好人;当我在做坏事的时候,我就是坏人。到咽气那一天,把一辈子做过的事情按时间积分起来,就是对这个人的定义。不过即便盖棺也难论定,这个定义也还是会随环境继续变化,只是本人无需在担心罢了。
来美国一年整。更确切地说,是来到美国西海岸加利福尼亚北部某大学一年整,期间接触若干人,基本吻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之规律,思想在自愿的基础上被一定程度同化。
书案上左手摆着Bernd Heinrich的The Trees in My Forest,右手摊着Kenneth Arrow的Social Choice and Individual Values,这就是目前的个人基本状态。学术上趋于理论化,对一切行为研究皆感兴趣,反对基因决定论及其派生的狭义“进化心理学”等等,基本无视一切权威;政治上更坚定地倾向于自由左派(当然这只是一个本身无意义的相对概念)。
我是谁?我在做什么,我就是谁。当我在做好事的时候,我就是好人;当我在做坏事的时候,我就是坏人。到咽气那一天,把一辈子做过的事情按时间积分起来,就是对这个人的定义。不过即便盖棺也难论定,这个定义也还是会随环境继续变化,只是本人无需在担心罢了。
9/12/2009
9/11探访District 9
不论是有意安排还是纯属巧合,总之是要感谢Viola同学在9/11当日组织的“第九区”访问活动。作为身在美国的旁观者,还真是想不出一个更适合在这个特殊日子的简单、时髦的纪念方式了。
访问之行的开头看着挺俗的,就是由几个官员、记者和专家或一本正经或谈笑风生地介绍一个设在约翰内斯堡(这个地点选得很有意思)的大难民营,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难民们长相实在是偏离大众审美有点儿远。不过这也不算太新鲜,从我们的老祖宗记录“百越纹身地”到现代媒体报道刚果内战,不一直都是这样一个调调吗?环境是脏乱差的,人是愚笨丑陋野蛮的,总之是与“我们”不一样,所以一定要划清界限。隔离墙……来的新鲜不行吗?
接下来,由Wikus向大家演示如何恩威并施地逼外星人在拆迁协议书上画押,这一段对更是再熟悉不过了。公安城管破门而入,不服就拳脚相加,谁敢充钉子户就让他消失,很好很和谐。美国大兵深更半夜抓捕阿富汗人,然后扔进黑牢一关几年,最后一审原来抓错人,一脚踢出国外了事。所以,这绝对算不上歧视外星人。
贫民窟自然也少不了黑市交易,一个超级暴力机器人换一千个猫食罐头,最后一百个成交,结果罐头还没拿走就被砍了。当初欧洲人跟美洲土著印第安人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吧,一屋子黄金换一个皇帝的性命,结果黄金收了,人也砍了。皮萨罗再牛也不能以一敌万吧,看来不是武力差异的问题,是脑子的问题,人善被人欺。真是奇怪,外星大虾米也有上百万之众,按说怎么也该变异出一两个高智商的流氓骗子才对。
一不小心出了岔子,Wikus同志自己来了个意外地180度身份转变,王子变贫儿,比《变形记》还惨,因为政府要拿他做实验,看来免不了要大卸八块、组织培养、PCR,最后变成裱好的电泳图谱以供观瞻了。还好,他是主角,所以幸免于难,不过只能半人半虾地游走于阴阳界之间。也好,过两天难民的日子,好好反省反省。
反省,大概这世上最难得事情莫过于此了。有些学者认为换位思考是人与其他动物(比如黑猩猩)在认知能力上的关键区别,我觉得这要求有点儿高,就算把这些学者拉过来做测试也未必能通得过。世贸双塔倒了快十年了,美国大兵还道貌岸然地赖在阿富汗;黑狱虐囚丑闻曝光了这么久,布什、切尼还不是照领大把的养老金安享退休生活,赖斯居然还冒着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危险跑回斯坦福。可见反省之难,真应该把他们统统关进关塔那摩住半年体验体验生活。
片子看到一半,不禁想起旁听人类学课时看过的一部片子BabaKiueria。名字有点儿怪是吧,试着读一下,对咯,Barbecue Area。讲的是一直黑人部队突然登陆澳洲,问海边烧烤的人这是什么地方,答曰:BBQ Area。于是澳洲就此更名BabaKiueria,并成为一个黑人殖民下的国家。片子的主要内容就是一个黑人人类学家走入神秘的白人社区,向大家展示诡异的白人文化,包括宗教、家庭方方面面,一切都显得难以理喻……如果翻翻列维斯特劳斯以来的“经典”人类学著作,不难发现大多带有浓重的先入为主的殖民主义色彩——凡是与我不同的,都是不正常的、落后的、病态的——所以现代的人道主义不适用他们,歧视理所应当。
当然,也该看到光明的一面,我们从奴隶制一路走来,到如今选出一个半黑的美国总统,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也该相信未来会更进一步,如果将之定义为进步的话。
对结尾Wikus大虾造型不甚满意的朋友们,尽可期待续集降临:三年后,飞船归来,百万外星人胜利还乡,主角与爱妻破镜重圆。只不过,既然大家都想到了,这续集拍不拍还有什么意义么?
9/07/2009
一剑光寒四十州
昨天到朋友家做客,见其邻居门上一副褪色的对联:“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四十州。”顿感一震。
Google之,原句为“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出于唐朝诗僧贯休之笔,“十四”与“四十”之间,还有一段故事。贯休以此诗求见于吴越王錢璆,不料錢璆竟不满足于“十四”而要其改之为“四十”以装点门面。贯休答:“州亦難添,詩亦難改,閑雲孤鶴,何天不可飛?”于是贯休继续云游终成一代高僧,而錢璆则未能圆其四十州之梦。
一剑光寒四十州,所言为气魄而非功绩,一旦拘泥于“十四”与“四十”之间,气魄便荡然无存了。来美之后,更感到中国的学术受困于SCI影响因子之类而难以自拔。与其如此,倒不如多做实事,少谈文章。
Google之,原句为“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出于唐朝诗僧贯休之笔,“十四”与“四十”之间,还有一段故事。贯休以此诗求见于吴越王錢璆,不料錢璆竟不满足于“十四”而要其改之为“四十”以装点门面。贯休答:“州亦難添,詩亦難改,閑雲孤鶴,何天不可飛?”于是贯休继续云游终成一代高僧,而錢璆则未能圆其四十州之梦。
一剑光寒四十州,所言为气魄而非功绩,一旦拘泥于“十四”与“四十”之间,气魄便荡然无存了。来美之后,更感到中国的学术受困于SCI影响因子之类而难以自拔。与其如此,倒不如多做实事,少谈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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