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2007

公交新闻

此公交新闻非公交电视之新闻,乃旁听老妪之闲谈也。

前天早上坐333路公交车上班(每天晚上也坐这趟车的末班回家,车上有一位对乘客嫉恶如仇的售票员大嫂,光想想就起鸡皮疙瘩),前排坐着的两位老太太一路上一直在聊天。开始也没太注意,后来发现还挺有意思。摘录几段并简评如下:
  1. 关于学生:“我有个亲戚家的孩子考了他们省第五,考到清华来了,一年就过年回家呆一星期,暑假也不回家,上什么新东方,早早就惦记着出国……在北京呆了四五年了一回也没来看过我。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念书念傻了,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我的评论:“如果这样算是念书念傻了的话,我有至少一半同学都傻了……以后的中国就靠这些没有感情的人才撑着了,教育制度害人误国啊……”

  2. 关于婚姻:“咱们小区里好多孩子都三十好几了也不着急……不过我看结婚越晚的越孝顺,你想一个大小伙子跟爹妈一起住那么多年,能不孝顺吗?……”

    我的评论:“又是代沟的表现。每次回家我爷爷都嘱咐两件事:一是入党,二是结婚……孝顺是一定要的,跟入不入党,结不结婚没关系,所以姑且说之,姑且听之……”

  3. 关于上班:“现在的人可真会享受,9点才上班。咱们那会儿都8点上班,工作时间还不行说话。太不公平了。都应该8点上班……”

    我的评论:“上班晚了,说明生活质量提高了,这是好事,您愿意看您儿子天天起那么早吗?话又说回来,您是没看见我们晚上加班到什么时候……”

  4. 关于言论自由:“……不过中国还是不行。我今早听凤凰卫视说苏州街地铁出事了,压死了6个民工,别的媒体还不敢报道……”

    我的评论:“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看来官方带头弄虚作假瞒报事实也是中国一大特色。矿难瞒报,医院失火瞒报,非典疫情瞒报,……,这回地铁塌方又瞒报,当老百姓都是三岁孩子啊。瞧瞧人家老大妈的眼睛,那可是雪亮雪亮的啊!”
别看环境条件照中央电视台差了点儿,播音员的普通话水平照罗京比也差了点儿,可公交新闻这质量可比新闻联播足实多了,这才是咱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好新闻哦。

奥运的连锁反应

听说南朝鲜等待肾移植手术的病人开始排大队了。为啥?供体缺货。为啥缺货?因为……因为咱北京要办奥运会。

这个逻辑乍听起来确实有点儿无厘头,可人家明镜周刊还真不是无理取闹,把整条反应链补偿完整就清楚了:
  1. 北京要办奥运会,这是众所周知的头等大事,比解决老百姓就业医疗问题还紧迫。
  2. 要办好奥运,除了自我牺牲还不够,还得尽力争取外界支持。你们不是老批评我们的人权问题吗?好,给个面子,高法把死刑核准权收回了,效果立竿见影,死刑率明显下降。
  3. 死刑犯虽然罪大恶极,但也不是百无一用的(比书生强),至少还可以捐献器官。咱中国人传统上讲究死后留全尸,所以器官捐献者寥寥无几,市场上移植器官的最主要来源就是这些价廉物美的死刑犯了。
  4. 咱中国人穷,韩国人有钱,人家肯出高价,所以中国死刑犯身上的器官就都移民到南朝鲜去了。跟劳动力市场的情况一样,韩国移植器官市场上的主力军也是咱中国人。人多就是牛啊,到哪儿都是优势种。
  5. 中国的死刑犯少了,市场上的供体短缺开始限制出口,所以看来韩国人得另觅货源了。不知道伊拉克人身价几何,再不行可能就得考虑黑非洲了,不过种族差异比较大,不知道会不会排异反应比较严重……
奥运会可真是个大工程啊。

All Your Base Are Belong To Us (III)

用数学模型证明一下(头痛者请自行回避):

为简单起见,把世界设定成最简化的情况,即只有两种人,一种选择x对策,一种青睐y对策,绝无第三种异端,比如一部分人用QQ聊天,其余的人都用MSN,至于Google Talk……这玩意儿不存在(当然现实不会如此简单,Alfonso X the Wise remarked, "If the Lord Almighty had consulted me before embarking upon the Creation, I would have recommended something simpler.")。

继续假设理想状态,所有人充分混合(均匀分布),任意两人依均等概率相遇,
x阵营与y阵营支持者比例分别为p(x), p(y) (p(x)+p(y)=1)连续博弈,payoff矩阵如下:
x y
x a -c
y -c b

假定p(x)>p(y),b>a>c>0。则有

dp(x)/dt=wp(y)max[(ap(x)-cp(y))-(bp(y)-cp(x)), 0]-
wp(x)max[(bp(y)-cp(x))-(ap(x)-cp(y)), 0]

dp(y)/dt=-
dp(x)/dt

显然x与y阵营规模的变化取决于
ap(x)-cp(y)与bp(y)-cp(x)的相对大小,如果ap(x)-cp(y)>bp(y)-cp(x), 即p(x)/p(y)>(b+c)/(a+c), 则x阵营的规模将增长,而y拥护者将减少;反之,则彼消此涨。

显然,此系统有三个平衡点,但中间共存状态(p(x)/
p(y)=(b+c)/(a+c))不稳定,因此只有两个垄断状态(p(x)=1或p(y)=1)是稳定的。

由上可知,如果弱势阵营要想避免被吞并的命运并进而击败对手,则至少要保证y用户之间的payoff b>(a+c)p(x)/p(y)-c。换句话说,只要优势阵营的支持者比例p(x)>(b+c)/(a+b+2c),则尽可高枕无忧。

现实情况之所以并不都是如此残酷,关键原因在于空间异质性,即人群不是充分均匀混合的,而是往往人以类聚,所以以上数学证明的结果也只局限于局部群体。而不同群体之间可以通过老死不相往来隔离屏蔽相互影响,从而各自称王。当然随着全球化的发展,世界的异质性正在逐步淡化,小企业小团体的生存机会也因此必然会越来越小。文化多样性丧失的趋势不可避免。

3/28/2007

All Your Base Are Belong To Us (II)

有人说这是流行恶搞的产物,这倒让我想起去年那部在网上广为流传的调侃国内某知名导演的所谓大片的“馒头血案”。大片我没看过,“馒头”倒是看过,也不觉 得很好,至少不足以如此流行,至于大片本身更是声名狼藉,可是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卖高价票当冤大头,这到底都是为了啥?依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在山水 之间,而在于有人同醉。

这大概就是流行的奥秘。

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文化元素诞生之后,从中脱颖而出的决定因素往往不是自身 的适应,而是外在的运气;这个过程也往往不是达尔文式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而是拉马克式的用进废退。流行的起源多半是无厘头的,时装发布会上最漂亮的设计 并不比最难看的设计流行的可能性更高,所以才无法预测流行的未来走向。虽然有些时候人们也会做出理性的判断,但大多数时候文化的走向只是从众效应的结果: 我选择A而不选择B,并不是因为我认为A比B更好,而是因为我看见我的邻居买了A这个牌子,至于他为什么选择A……可能他压根就不知道有B这个牌子吧。一 旦选择同一选项的人数超过了一个临界值,那么这个选项就会突然变得非常有吸引力,就好像你看到一家商店门口排大队,如果队伍拍得够壮观,你可能也会义无反 顾的挤进去,其实说不定前边就是那个孩子在流鼻血。所以嘛,其实要拍一个成功的广告,与其昧着良心绞尽脑汁让人相信该产品如何出类拔萃,还不如告诉观众 “很多很多人都买了我们的产品”!买股票大体上也是同样的策略,根本不必费力打听某企业的真实业绩如何,只要你确信别人都买了这支股票,跟进就是了。更典 型的例子是信仰,从中功、香功到xx功,只要一开始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召集起来利用随便什么手段装出从者如云的样子,那么哪怕“大师”是个白痴,也真的会从 者如云。

在现实生活中,古典经济学的preference理论常常失效,因为当一个人身处群体当中的时候,顺应集体往往比个人喜好更省力 也更保险。在这种情况下,一旦进入了正反馈通道,就可以躺在稳定状态里高枕无忧了,要想把这种霸主推下去可不容易。

商业上最突出的例子可能就是 Microsoft,很早以前我就对这个霸道的品牌颇反感,也尽可能地不使用它的产品,可是到现在我还是在用windows系统。有什么办法呢?我试着用 过半年Linux,唉,系统自身优劣倒在其次,问题是别人的机器都跟我不兼容,而且到了实验室还是得继续依赖Microsoft,特立独行的成本太高了, 到头来还是得从众。所以尽管Microsoft的产品通常并不是最好的,可是更好的产品也仍然难以对它构成太大的威胁,因为大多数消费者并不在乎谁更好, 而只在乎“流行”。

政治上更是如此,小政党在选举中难以与大政党抗衡,从来就不是候选人的能力差距造成的,事实上还往往是草根小党的领袖们看起来更有亲和力一点儿。不过要寄希望于咸鱼翻身,单单依靠个人能力单打独斗还是远远不够的,只要大政党自己阵脚不乱,就算是一帮猪头天天躺在主席台上睡大觉,也照样拿他们没奈何。对绝大多数选民来说,张三还是李四都是一样陌生的名字,投谁的票更多的还是取决于我的亲戚朋友们的选择,而他们其实也比我高明不了多少,最终决定一个选区的集体倾向的可能就是一点儿莫须有的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而已。而这种集体倾向一旦形成,就再难改变,转换阵营虽然说起来是个人自由,可是却可能要顶着背叛集体的罪名,出门挨砖头的可能性也不小,而丢砖头的理由并不是你投错了票,而是你背叛了我们。你我都痛恨叛徒,所以就是在民主时代要想造反也不容易。

好在政客教主和富商们瓜分完他们的殖民地之后,还给我们草根群众留下了大片的世俗荒野可供开拓——我们尽可以自由地创造和传播下里巴人的草根文化。当然这里面也绝少不了媒体的功劳,单靠街头巷尾的口口相传毕竟扩散速度有限,有了现代媒体,特别是互联网的普及,空间的阻滞就再也不是问题,“网上传消息,天涯共此时”,从众效应从此如虎添翼,任何文化现象都可能如快闪族一般boom and burst,frjj的一举成名不再仅仅是梦。

所以流行的东西之所以流行,就只是因为它偶然开始了流行。

空口无凭,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未完待续……

3/27/2007

All Your Base Are Belong To Us (I)

又做了一回火星人。昨天晚上碰到All Your Base Are Belong To Us这句话,百思不得其解。于是知之为知之,不知google之,结果,真是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想不到这句四不像英语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经“风靡全球”,甚至登上了时代周刊的封面。
All Your Base Are Belong To Us | TIME
你问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可实在是难为我了。话说在1986年日本某游戏公司开发的一款电子游戏中有这样一段翻译成英语的片头动画:

In A.D. 2101
War was beginning.
Captain: What happen?
Mechanic: Somebody set up us the bomb.
Operator: We get signal.
Captain: What !
Operator: Main screen turn on.
Captain: It's You !!
Cats: How are you gentlemen !!
Cats: All your base are belong to us.
Cats: You are on the way to destruction.
Captain: What you say !!
Cats: You have no chance to survive make your time.
Cats: HA HA HA HA ....
Captain: Take off every 'zig' !!
Captain: You know what you doing.
Captain: Move 'zig'.
Captain: For great justice.
现在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吗?反正我是对日本英语五体投地了,不知道后来美国电影Lost in Translation选择东京作为故事背景是不是受这个典故的启发。

就这?时代周刊未免也过于小题大做了吧?别急,其实这只是一段引子,角儿还没出场呢。

大概游戏的制作者做梦也想不到,在他们的公司随这款蹩脚之作一起归于尘土十多年之后,这只Zombie不知怎么又被考古爱好者从坟堆里挖了出来,而且这一回是一发而不可收。

官方网站(没错,确实是官方网站)上公布的完整大事年表如下:

History of 'All Your Base'

  1. Toaplan creates the Zero Wing video game.
  2. Toaplan releases a port for the Sega Genesis console with the addition of an intro scene, which is then translated into english (very poorly) and released in the United States.
  3. Toaplan goes out of business.
  4. Someone from a Zany Video Game Quotes website notices the poor translation, and highlights the game.
  5. Overclocked.org does a humorous voiceover of the Zero Wing intro in a fake Wayne Newton voice.
  6. Dozens of game-related messageboards begin to post quotes from the parody, and images altered to show the phrase.
  7. Most of the threads lose interest and die off quickly as the trend is pronounced dead countless times.
  8. The Flash movie/video is released with images from the threads and music taken from the origional game someone had added the phrase "all your base" to.
  9. AYB explosively expands to the general (non game messageboard-reading) public.
  10. The origional site for the video is shut down within hours due to excessive traffic, and moves to PlanetStarsiege.
  11. Lycos ponders how "All your Base" was transformed from obscurity to a top 50 search practically overnight.
  12. Mainstream media begin to notice the trend, and stories appear in Time Magazine, USA Today, Fox News, The Los Angeles Times, Tech TV, Wired, and many others.
  13. As the 'remix' used in the video goes from 58 hits a day to several thousand per day, mp3.com notices the track has been ripped directly from the video game and pulls the music off their site due to copyright violations. It is later returned unchanged.
  14. The trend continues to grow as it expands into nearly every corner of the web.
  15. Large websites like Angelfire and Hewlett Packard sneak "all your base" references into their designs.
  16. "All Your Base" is pronounced dead several times every day, yet it's 15 minutes of fame continue for some reason...
反正这句话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传播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虽然大概谁也说不清它到底是在说什么,当然,不知所云本身应该正是这个故事的主题。


剧情就此告一段落,但我可并不是为了仅仅再嚼一遍这个过了保质期的故事。我感兴趣的是:一句无聊的蹩脚英语是怎么流行起来的呢?

未完待续……

3/23/2007

钉子户的故事

这些日子对于重庆“最牛钉子户”的追踪报道的确扣人心弦,实在不是那些无聊的中外肥皂剧所能企及的。听惯了弱势群体的血泪史,终于赶上一回现实版梁山故事。究竟是英雄还是刁民?想必大家都心里有数。

不免让人想起那个流传已久的“德国皇帝与磨坊主”的故事。当然事后已有热心者考证,此故事纯属德国无聊作家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不过,其实是否确有其事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已经不甚重要,这样一个小故事能够广为流传,甚至横穿欧亚大陆,已经足可见民众对此观念的认可程度。所谓文化,往往不过也就是一个莫须有的传说由于偶然适应了需要而被级联放大得以扩散最终成为主流的结果。在相互传播故事的同时,其实也就清晰地表达了对于自己这一价值观的认可,而这才是最重要的。

日前物权法也已正式出台,保护私有财产的正当性更加不容置疑。城市建设为谁而建?若是违民之意,不建也罢。地产商损失了3000万?谁让他无视国法民权,活该!

附传说中的“德国皇帝与磨坊主”故事:
在资本主义国家德国有这样一个故事,号称“军人国王”的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后来在法国巴黎的凡尔赛宫镜厅被德意志各邦君主拥立为德国皇帝,深受广大人 民群众爱戴,他的助手就是大名鼎鼎的铁血宰相俾斯麦。现在德国街头还有他骑着青铜战马的塑像。当年他在距离柏林不远的波茨坦修建了一座行宫,相当于我们今 天的北带河。有一次这位皇帝用伟人们惯有的动作,登高远眺波茨坦市的全景,欲掐腰感慨江山如此多姣,他的视线却被紧挨着宫殿的一座磨坊挡住了。如此不合时 宜的“违章建筑”,让这位领袖非常扫兴。但他毕竟还是爱自己的子民的,他想以一种公道的方式来解决,于是他派人前去与磨坊的主人协商,希望能够买下这座磨 房。不料这个磨坊主觉悟非常低,丝毫不顾全大局,心里只有小家,没有大家,一点不把“市政规划”和“国家形象”放在眼里。就认一个死理,这座磨坊是从祖上 传下来的,不能败在我手里。几次协商,许以高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表示组织的关怀,警告威胁领袖安全,影响伟大祖国形象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要知道这里 可是一个国家的门面,来这儿的国际友人多了去了,一百多年以后波茨坦公告都是在这里签的。可这个老汉始终软硬不吃。面对这样不识抬举、不可理喻的钉子户, 终于威廉龙颜震怒,派警卫员把磨坊给拆了。有趣的是这个钉子户拆迁时倒很配合,展现了良好的绅士风度,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既没有哭天喊地,满地打滚,也没 有把汽油倒在身上威胁要自焚。他袖手站在一边,嘴里叽叽咕咕:别看你是一国首脑,我德国尚有法院在,待我到法院与你理论。

第二天这个老汉,居然就在当地一纸讼狀把国家元首告上了法庭,地方法院居然受理了,判决结果居然是威廉一世败诉。判决皇帝必须“恢复原状”,赔偿由于拆毁 房子造成的损失。威廉贵为一国之君,拿到判决书也只好遵照执行,本来是想办件好事,现在比窦娥还要冤。而那个刁民此时躺在他的小磨坊里,一边数钞票,一边 偷着乐,压根就用不着冒着被遣送拘留的危险,背着乡干部三番五次跑到柏林去上访。也不担心什么打击报复,秋后算帐,从此以后不管什么国际友人来访,他天天 心安理得地磨他的面粉。

后来威廉一世和那个磨房主都驾崩了,轮到小磨房主想进城,希望把磨房给卖了,不由想起了那个老买主,也不知第二代领导人对这个磨房感不感兴趣,就给威廉二 世写了封信。威廉二世给他回了信:“我亲爱的邻居,来信已阅。得知你现在手头紧张,作为邻居我深表同情。你说你要把磨坊卖掉,朕以为期期不可。毕竟这间磨 坊已经成为我德国司法独立之象征。理当世世代代保留在你家的名下。至于你的经济困难,我派人送去三千马克,请务必收下。如果你不好意思收的话,就算是我借 给你的,解决你一时之急。你的邻居威廉二世”。

历经了多少个统治者,到现在,那个磨坊,德国司法独立的象征,代表了一个民族对法律的信念,象纪念碑一样屹立在德国的土地上。

3/22/2007

旅游之罪

“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四季春常在……”

很难把上面这首老歌与下面这位网友的不幸经历联系起来,可是有石为证,他们描述的的确是同一处地方,只是时间不同而已……

如此令人恶心的三亚 网友的亲历 - 马虎山人 - 新浪BLOG

就是这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不过十几年光景,天涯海角依旧,而四季之春不再,何故?

海南1988年建省,蛮荒之地,自力更生,发展出路何在?种植园经济难以成事,地产投资泡沫早已成过眼云烟,论天时地利,唯有椰林沙滩热带风光奇货可居,发展旅游大势所趋。

旅游已成共识,但模式却颇待商榷。天时地利俱备,只欠人和,而这人和恰恰是成事的关键。自古以来,官员调任海南皆为谪贬,恐怕如今也难免沦为失意官员的疗养院,正所谓“天高皇帝远”,纲纪废弛的传闻也就不足为奇了。既然奉改革开放之名,不妨一放到底,上上下下各自为政,撑死胆大,饿死胆小,“完全自由市场经济”。殊不知民众全无公共之意识,法治之观念,市场之经验,如此放任,随自私短视的恶性竞争和贪污腐化的行为示范,最终必然只能得到一个混乱无序、道德沦丧的泥潭。今日之事,对这位网友来说是偶然之不幸,对海南来说则是必然之劫难。苛责今之官员一二,亦是枉然。

经济振兴,环境保护,一切皆以民众之文化为本。若雷锋遍及,则世上无难事;反之则前途黯淡。昔日于田野工作,山下之人以假药骗我,山上之人以酒饭待我,感慨良多。旅游之计,或可兴经济,亦可废道德,孰重孰轻,只怕身在其中而难辨。鱼与熊掌可否兼得,为政者当谋之。

3/17/2007

无法穿越的罗生门

在枕上读完了黑泽明的回忆录,并不觉得怎样精彩,唯一的感受就是“真实”。并非是说所复述的事情很真实,而是指他的态度和情感很真实。这也正是我偏好读自传的原因。

对个人而言,世界本无客观,只看笔在谁手中,眼在谁心中。自传并非为回忆过去,而是借回忆往事表达此时的思想;他传亦然,不同只在于所托非己。故而我不读他传,除非想读那个作家,而不是传记的主人公。如同读史记,与其说为项羽而扼腕,为荆轲而动容,不如说共鸣于太史公的历史观。至于历史的本来面目,则如荒草中的枯冢,隐约而看不分明了。黑泽明的文字,一如他的胶片不比小津先生一般宽厚,更显热情泼辣和爱憎分明。也许其中颇有些片段因岁月的摩擦而扭曲失真,有些人挨了他的冤枉骂,有些幕后英雄被永远的遗落了,也许笔者在定稿以后还会发现其中的疏漏,但是我想他定然不必因此而后悔,因为他的回忆“到罗生门为止”。

他是这样写的:
“人是很难如实地谈他自己的。

人总是本能地美化自己——这一点,我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我写的这个类似自传的东西,是不是真的老老实实写了我自己呢?

难道不是同样没有触及丑陋的部分,把自己或多或少地美化了吗?

我在写《罗生门》这一节的过程中,不能不对此有所反省。

所以,也不能继续写下去了。

出乎意料,《罗生门》成了使我这个电影人走向世界的大门,可是写自传的我却不能穿过这个门再前进了。”

虽然我也喜欢他的《七武士》、《影武者》、《乱》,直到最后的《梦》(原来其中水车村的原型就来自于秋田县那个“遥远的乡村”),但是《罗生门》确乎是注定无法超越的。

尽管无法穿越罗生门,做一只能够直面镜中丑陋的自我而吓出一身油来的蛤蟆也是何其的不易!

达尔文的上帝

昨天回清华办事情,路上迎面遇到一个面有难色的年轻学生,我这人向来是指路仙人,虽然偶尔被低级骗子骚扰,依旧乐此不疲,所以这一次也习惯性地停了下来。 小伙子一张口:“你好,能问一个问题吗?”其实单凭经验,从虔诚的表情和犹豫的语气就可以已经准确预测他的问题了。“你读过圣经吗?”又一个十环。我确实 想回答“读过”,不过不是想听他布道,而是想了解了解他信教的原因和经历,或许还可以给他解释一下宗教心理的进化,不过……今天实在没时间,也许下回吧。

我 基本上算是个无神论者,更确切一点儿说是接近于一个达尔文主义者,而不是又红又专的马克思主义者。但是我并不排斥宗教,向来能够与一切宗教信徒和平相处, 只要人不犯我,我就不犯人。我家里有人信佛,所以我很小就烧过香、叩过头、读过经书;从我家的阳台上能清楚地望见街对面清真寺顶的弯月,穆斯林抬棺材的壮 观场面大概永生难忘;这两年我家的后山上又集资建起了一座甚是宏伟的道观,论规模比那些名山古刹也毫不逊色;近几年基督教在大陆也开始出现复兴迹象,已经 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回在校园里遇到虔诚的布道者了;至于供奉黄大仙的算命瞎子更是遍地都是;而读书十余年又被反复灌输以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这样一个五色杂 陈的信仰大熔炉里炼就出宗教包容主义者自然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包容归包容,糊涂还是不糊涂的。虽然这两年进化论与神创论之争在美 国甚嚣尘上,其实根本是关公战秦琼,一派是理性科学,一派是情感道德,自说自话,必然分不出个胜负来。这一次之所以闹起来,是少数神创派又翻出钟表匠理论 妄图在科学的地盘上占领一块殖民地,这可就是大大地班门弄斧了。其实从科学的角度来看,钟表匠理论实在经不起推敲:你在沙漠里捡到一块怀表,起初怀疑它是 万能的钟表匠的伟大发明倒也不奇怪,可是后来又捡到一架座钟,又捡到一只沙漏……最后又挖出一个日晷来。这下总该明白,怀表是如何进化来的了。所以真正的 达尔文主义者其实才懒得理那些冒冒失失闯进科学世界的神创论者,他们所真正感兴趣的是人类的宗教信仰是如何进化而来的。

Evolution and Religion - Darwin’s God - Robin Marantz Henig - New York Times

上个星期在纽约时报的网站上发现了这篇文章,很有意思,可惜太长,有十几页,当时读了八九页的样子,剩下的准备留给这个周末打发时间用,结果小心眼的NY Times居然给设定成付费阅读了,气煞人也。

看 不成,只好在凭记忆复述了。达尔文主义者的主要观点大体分为两派:一派认为宗教有利于生存,所以有选择压力;另一派认为宗教是进化的副产物 (byproduct)。什么是进化的副产物呢?举个不太雅的例子,女人的胸部。人毕竟是哺乳动物,女性乳房的本职工作当然是喂养孩子,乳房大就意味着能 喂饱孩子,所以自然选择才会造就出男人对女人胸部的特殊情感。不过对于当今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类社会来说,女人乳房的原始功能已经基本失去意义,养一个孩 子还得喂牛奶,更不用说那些生不出孩子来把政府急得直蹦的欧洲国家了。可是男人还是继续从父亲那里继承了迷恋女人胸部的基因,因此尽管不用养孩子,胸前有 分量的女人依然在大大小小的广告牌风光无限,戏称为“胸部推动经济”,这就是一个进化的副产物。

人脑的构造适合于宗教,这一点可能是进化 的副产物。但是宗教的确在心理上有其重要意义,比如团结氏族以外的群体,但其中也许是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解释神秘现象,特别是生与死。人的头脑偏爱因果逻 辑,大概是由于因果推断有利于生存而选择出来的结果,但这个世界的万千现象并非都是能够用简单的因果逻辑解释的,比如打雷,古人当然不能科学地解释,但是 人类又都希望得到一个解释,于是,万能的神灵就应运而生了。虽然随着科学的发展,似乎所有的自然现象有朝一日都将被科学所解释,但是有些解释是我们所不愿 接受的,比如生死。很多人不愿相信自己是从猴子进化而来的,这还只是一个小障碍,更大的困难在于接受死亡,灵魂的死亡。

三年前祖母去世的 时候,我并不很悲痛,因为她信佛,她相信自己可以往生极乐世界。但是前年冬天突然接到祖父病重的消息连夜搭上返乡的火车的时候,我第一次感到一片近乎绝望 的迷茫,恰如窗外夜色笼罩下的平原。对于一个无神论者来说,死亡就意味着思想的终结吗?对于一个意识的主体来说,要尝试想象自身幻灭的情景,这本身就是一 个逻辑上的悖论。我并不惧怕死亡,但是我不得不承认想象意识空洞时不由自主的战栗。我也曾经想到过,说不定在自己老了以后,也选一门宗教皈依掉,就像牛顿 一样,免得死的时候太过悲观,虽然从内心来讲,我永远只是达尔文他老人家的信徒。

不得不承认,客观上讲,很多宗教的确在一定尺度和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人类社会的稳定与和平。从前对科学取代宗教的预言如今看来并不准确,因为对个人来说,幸福比真理更重要,而科学的进步与物质水平的提高都不能许诺更多的“幸福”,所以可以预见,宗教总是可以在人类社会中拥有一席之地的。而且,如果我们所追求的终极目标是心理上的幸福感,那么相信上帝还是相信科学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末了想起一句话(忘记谁说的了):Science thinks about how the paradise goes, whilst religion thinks about how to go.

3/13/2007

请不要模仿上帝

请原谅我的孤陋寡闻,有一部中国的纪录片拿了个“大奖”,我不知道,直到前些天在豆瓣上看到小小风也的影评,才第一次听说。听说而已,到今天也没有看过,以后也未必会看,当然如果有时间、有机会的话,也许会看。

没有想到一片影评会引起如此喧嚣的争论,我用“喧嚣”这个词,是因为部分参与者并不太冷静。倘是三两年前,也许我也会同样不冷静,同样说出些血脉贲张的言辞来,不过可惜在这两三年里,我见过了卢广,见过了Magnum的记者,读过了Edward Said和Susan Sontag,看过了海涛师兄寄来的胡杰先生和黄晓明老师拍摄的纪录片,也用我自己的脚板丈量过远山深处贫瘠的土地……我已经激情不再。

“颍州之血”,一部讲述中国农村艾滋病患者悲惨命运的纪录片,单从这题材选择上来看,在国外获奖毫不奇怪。但凡此前对相关情况有所了解的人,应该都能够回忆起第一次接触那些活生生血淋淋的记录资料时的感受,我不愿用更多的形容词来误导更多的猎奇者。然而猎奇的心理总是难免会存在的,特别是在举着望远镜远远观望的时候,猎奇的心理更容易隐藏在同情与怜悯之下一同发作。所以美国的观众可以津津有味地欣赏战地记者发回的达尔富尔的真实惨景,却绝不可以忍受CNN的屏幕上出现索马里街头美国大兵的尸体。同样的理由,如熊蕾女士所记述,美国的影评人和中国的影评人对同一部影片的观点会出现极大的分歧,这并不意外。

我猜测杨紫烨导演的初衷定然是善意和悲悯的,对于这一初衷投以怀疑是很不妥当的。如果有人看了这部纪录片,并且因此而萌发慈悲之心,那么我想他/她是应该感谢这部影片的。不过美好的初衷并不能保证美好的效果,现实往往如此残酷。至少从旁人的陈述中,我看不出有将当事人暴露于聚光灯之下的必要性,更想不出如果不这样做又如何会削减分毫的可信度,但是这样做的后果的确是很可能存在的(当然,没有什么事情是必然的,但愿如此)。如果导演这样做是为了尽可能地募集对几位特定当事人的援助的话,我只能说,杨导选择的方式有欠斟酌——如果只是要拯救涸辙之鲋,大可不必兴师动众去借东海之水。事实上纪录片的效果确实往往是很有限的,就如同在座的各位现在对于矿难消息的麻木一样(如果并非如此,我收回这句话)。如果有人寄希望于一部这种深度的记录片能够医治社会的痼疾,那么就未免过于乐观了。

更为关键,也是引发争议最多的问题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即便是一个善意的旁观者,他/她是否有权力以善良和正义的名义去牺牲别人。这个问题并不像乍听起来那样简单,请回忆下面这则古老的道德辩题:
如果有一条分叉的铁路,两条岔路上分别坐着一个和五个玩耍的孩子,这时候一列火车行驶过来,你作为一个旁观者,面前正是那个决定命运的扳道开关,如果你不去动它,那么五个孩子将失去生命;如果你扳动它,那么五个孩子将得救,但是那一个孩子会因你的举动而丧生,你会如何选择?如果是五十个、甚或五百个孩子,又如何?
当然,这一次故事并非如此极端,你拍了电影,三个孩子也可能不受影响,同样,中国众多的艾滋病患者也未必会从中受益。但是无论如何,你违背了一个基本原则,你忽视并践踏了别人的个人权利,虽然你这样做可能处于良善的初衷,但是请不要忘记,你不是上帝。每个人的价值体系可以不同,所以我们尽可以在言论自由的限度之内唇枪舌剑,而永远不分胜负,但是自由终究是有底限的,即人权的平等。当一个人以高高在上的救世主姿态出现时,无论如何辩解,他都是不可原谅的。这是维系民主社会的基石。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比别人更聪明,比别人更高瞻远瞩,即便是苏格拉底,也宁愿选择牺牲自己来维护原则,只有独裁者才往往这样想,而我们不想再要一个独裁者。在争论中,我隐约看到一两个人摆出了权威姿态,哦,对不起,恕我直言,权威的不自知本身并不可悲,可悲的是权威阴影笼罩下的失去独立思想的灵魂。

我并非恶意的批判任何个人,只是希望有些人下一次能够做得更好。就像我每一次发表论文后收到诚挚的批评,就意味着新的工作的开始。

善良勇敢的朋友啊,希望你做一个令人尊敬的志愿者,但是请不要模仿上帝。

3/10/2007

Battle against McCarthy's

The trial of Julius and Ethel Rosenberg began this week in 1951. The couple was charged and found guilty of “conspiracy to hand the ‘secrets’ of the atomic bomb to Russia.” They were executed in the electric chair. Two years later, McCarthyism and anti-Communist hysteria reached its height in American society.
©Elliott Erwitt / Magnum Photos

It happened last night that I talked with roommates referring to McCarthyism, when I found later that it was exactly 56 years ago that the McCarthy era erupted in US. I'm not sure if any society has to go through such a dark journey, but what I'm sure is that we could struggle to win the battle for democracy in the end.

3/07/2007

The Evolution of Hunters

I found this news really astonishing. Seeming plausible, the discovery provides a most sound evidence to argue how we homo sapiens started our evolution. Below is excerpted from news of Science. The original report is on Current Biology whose full text I have no access to.

Spear-Wielding Chimps Seen Hunting Bush Babies

Ann Gibbons

The right to bear arms has long been considered a distinctly human privilege. But apparently the Second Amendment to the U.S. Constitution applies to chimpanzees too, at least while they're out hunting small game.

Researchers in Senegal recently spotted wild chimpanzees biting the tips of sticks, which they then used like spears to jab small primates called bush babies. Anthropologist Jill Pruetz of Iowa State University in Ames was astonished when her project manager saw a chimp thrust a sharpened stick into a hole in a tree and pull out a limp bush baby to eat, according to a report in the 6 March issue of Current Biology.

Figure 1 Bush baby, beware. Senegal chimps like this one attacked bush babies with sharpened sticks (inset).

CREDIT: P. BERTOLANI/CAMBRIDGE (PHOTO AND INSET)

"This is stunning," says primatologist Craig Stanford of the 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 in Los Angeles. It's the first time a nonhuman primate has been known to make a lethal weapon for hunting other animals, he says. "This is no anecdote, as they have 22 cases," adds primatologist William McGrew of Cambridge University in the U.K. "Once again, chimpanzees exceed our imaginations."

Anthropologists have known for some time that chimpanzees are adept at making and using stick and stone tools, for example to probe termite mounds or crack nuts. And researchers have seen gangs of male chimps kill monkeys by beating and biting. But they thought only humans used tools to hunt.

Pruetz's team, working at the Fongoli research site in the wooded savanna of Senegal, observed chimps breaking off green branches and in four cases using their incisors to sharpen the points. The chimps, which typically weigh 26 to 60 kilograms, were hunting nocturnal bush babies, 100- to 300-gram primates that hide by day in holes in trees. In all, Pruetz and Paco Bertolani, a graduate student at Cambridge University, documented 10 different chimps thrusting the tools into holes in 22 instances. "This is habitual," says Pruetz, whose team logged 2500 hours of observations.

Other researchers were impressed by the observations, although some noted that the researchers saw only one bush baby actually killed. "Could they have been rooting around for something else?" asks primate behavior ecologist John Mitani of 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 Ann Arbor.

Pruetz says the chimps' intent was clear: They jabbed the sticks in the holes with enough force to injure prey and far more vigorously than when probing for termites. And bush baby remains were common in chimp feces, indicating they were regular fare.

In another surprising twist, most hunters were females. "It's a double whammy," says Pruetz. "It doesn't fit the old paradigm of Man the Hunter." Make that Chimp the Hunter.

3/04/2007

离开雷锋的日子


早上偶然在公交车的电视上看到雷锋叔叔的影像,才恍然想起今天是三月五日,只记得两会,却冷落了昔日的偶像。

还记得我上学时学的第一首歌“学习雷锋好榜样”,而今依然能整段整段地哼唱。现在的孩子呢?我想大概是连听都没听过了吧,刚看到对昆明和重庆小学的采访报导,据说半数以上的孩子都不知道雷锋是谁。想不到世界变得这么快。

时不时听人说起,看见路上有老人摔倒,有心去扶一把,又怕反被讹诈。世风如此,无怪乎坐在电影院里看《离开雷锋的日子》我会禁不住泪流满面,大概一半是怀念昔日“同志间火一样的热情”,一半是因现实的冷漠而心酸。但是又能责怪谁呢?

正像罗大佑在他的第一张专辑《之乎者也》中唱的一样:“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曾经就这么说,现在看看我们的青年他们在讲什么,但是你要想想你到底要他们怎么做。”“雷锋已经过时了”,这话不错,现今的文化已然没有雷锋的容身之地,而这样的文化是我们亲手改变的,你不可能要求一个孩子脱离现实的文化氛围去刻意地法古,一缚众咻的努力毫无意义,这是文化传承的必然规律,违背这一规律的人将很难在这个群体当中生存。过年回家休假的时候,侄儿向我炫耀他捡到的手机,被我毫不留情地批评了,可是我又有些后悔了,因为我知道我这样格格不入的说教定然是徒劳的,只会徒增隔阂而已,虽然那隔阂早已是客观存在的。

雷锋的行为,在我的学术中称为“利他(Altruism)”,多年以来,它一直是生物学、社会学和经济学研究上的一个热点问题。既然基因是“自私的”,又为何会出现“利他行为”?利他是基因决定的吗?在部分程度上的回答是“是”。还是以前提到过的Hamilton的Red Queen理论,“我会跳进河里救我的两个兄弟,或者八个堂兄弟”,由亲缘关系决定的利他行为仍然是在基因水平上仍然是自私的。这个理论几乎可以解释除人之外的任何社会性动物的利他行为,而人的利他行为超出了基因控制的范围,因为我们会乐于帮助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人。雷锋似的舍己为人,从进化的角度来讲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傻子行为,如果单单从个体选择的水平上考虑,这种个体无疑是随机变异产生的失败品,必然会遭到淘汰。但是人类的社会比蚂蚁的社会更复杂,我们能够建造一种远比蚁巢更为奇妙的宏大建筑,那就是文化。如果一种文化倾向于保护利他主义者,那么雷锋的存在就是正当其时的。

很显然,利他主义者的存在是有利于他们所在的社会整体的,但是个体的生存终究还是要通过个体水平的博弈实现的,因此必须有社会文化对他们加以保护和扶持。正如Martin Nowak用数学方法给出的简洁清晰的证明一样,利他文化的形成,需要声望(reputation)制度的建立。如果一个人行善能够得到大家的尊敬,一个人作恶会遭到群众的唾弃,那么这个社会就会逐步走向“公平”;反之,如果一个社会善恶不辨,那么人人都会被迫转变成自私的小人。

雷锋在中国被遗忘,至少是由两个过程共同造成的。一方面,政府为了鼓励个人致富,将公共媒体上的雷锋、焦裕禄统统换成了比尔盖茨、张朝阳,官方宣传方向的转变,极大地扭转着习惯于服从领导的中国人的价值观。但仅仅如此还不够。另一方面,中国的经济制度开始从封闭的计划经济转向开放的市场经济,社会的流动性空前增强,但是相应的监督制度和信用体系却一直处于空白状态。一个人暴富之后即可一走了之,没人知道到底我手中的钱是黑是白,外界看到的只是一个富翁的光辉形象。包二奶、包三奶,这是个人隐私,居委会大妈再也管不着了。即便民众怨声载道,也苦于民主制度的缺失而告状无门,与其螳臂当车,不如随波逐流。于是这两股力量的结合,就形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正反馈回路,推动着我们的社会向着自私理性的极点收敛。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之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从corruption trap中挣脱的几率是微乎其微的。

这就是中国,一个正在以道德沦丧为代价迅速膨胀着的超级大国,一个由左翼政党执政的右倾国家,令中国人和外国人很困惑,因此在明镜周刊上出现了长达5页的杂烩文章,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概括才贴切,索性干脆用RED CHINA, INC.这个怪异的名字来称呼这个恐怖的怪胎。

行为上的自私并不能遮盖内心的不安与无奈,在离开雷锋的日子里,人们不得不寻找新的精神慰藉。于是在轰轰烈烈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三十年之后,中国人又开始纷纷涌向各种中西样式的教堂和寺庙,在祷告声中享受久违的内心平衡与温暖。素昧平生者互称兄弟,不分贫富坦诚相待,与其说这是圣者的教诲,不如说是我们刚刚失去的东西。抬头仔细看看,那十字架上的其实不过是一个神圣化的雷锋,换句话说,雷锋精神其实也就是世俗版的福音,只是世俗的雷锋无法许诺一个美丽的天堂而已。

我不禁开始想念雷锋了。

正月十五“雨”打灯

今早一拉开窗帘,大吃一惊:哟,居然下雪了。要搁三五年前可能习以为常,如今可就是新奇事物了。

在东北老家有句谚语: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我实在是想不出这两个相隔半年的天气现象之间能有怎样的相关性,不过相信劳动人民的智慧总该有些道理可讲——当然,有效期仅限于过去那个玉皇大帝统治的时代。自从工业革命开始,不说是换成了人定胜天,起码也要平起平坐了。证据?今年回家过年被雨淋了,这个证据够生动的,全球变暖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从新闻报导上来看,近两年全世界的气候都有癫痫发作的迹象,照这个趋势下去,以后再想“三九四九冰上走”恐怕得先苦练一身好轻功才行了。

The Arctic: The northern-most part of the world has the worst case of fever on the planet. Pack ice and permafrost are disappearing. As they go, they are taking polar bears and traditional Eskimo culture with them. --Excerpted from Spiegel
早年听说全球变暖这个新名词的时候还以为是每一天的气温都均匀地上升一点儿,那似乎倒也无所谓。没想到事实是这样一个风起云涌的变暖方式,可是够要命的。当然气候变化预测的难度实在是大了点儿,根据历史记录validate一个模型倒是不难,要能用未来的实际变化Calibrate它可就真的了不起了(上研究生课的时候老师把这两个词搞反了,结果自己也跟着以讹传讹好长时间,要不是今天在Models in Ecosystem Science里看到了正解,还不知要传到啥时候去呢)。
如果用Carpenter的模型来套,这两年的气候波动是不是预示着全球的气候系统正在从一个稳态向另一个稳态过渡呢?如果确实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变化就会是一个不可逆的变化,也就是说一旦变暖后的气候系统稳定下来,就算人类到退回石器时代气温也很难降回去了。

虽然戈尔的纪录片刚刚拿了奥斯卡奖,但好莱坞终究不是白宫,只有失意者才会以这种方式聊以慰藉。看中美两国为京都议定书死皮赖脸瞪眼说瞎话的样子,Drama of the Commons看来又要发展成Tragedy of the Commons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准备好雨伞迎接正月十五雨打灯吧。

3/02/2007

Minutes to Midnight

Hi, Zhengji, I found this essay on Magnum. And I think it might be exciting for you to explore a distinct Australia. Enjoy it.

Following a journey of 90,000 kilometers, Trent Parke explored the Australian hinterland in an attempt to find his place within an Australia vastly different from the one in which he grew up.